一齐
霆峰
与真人无关
你有没有过那种，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这一天李易峰辗转了三个城市。
他跑电影的宣传，路演一来，就跟《釜山行》里头涌进来的丧尸一样，拦都拦不住。
一天倒了两班飞机四五趟车，饶是铁打的人，都受不了。何况李易峰只是骨头加肉，拼拼凑凑，一个凡人。
他坐在面包车最后排，把额头顶在窗帘拉开的那一条缝上，看路灯明明灭灭落下的斑驳光影，眼神有些放空。
从前倒没有觉得这样累。
那时候跟那人一起上节目，上采访，开发布会，也是一天连轴转三四个地点，也不觉得累。
倒也不是不疲惫，只是心里总是满满涨涨，身旁有人前方有未来，就也无所谓。李易峰每每侧了视线看旁边，总能看到陈伟霆悄悄朝他抿个酒窝，张扬又隐秘，李易峰就欲盖弥彰地清清嗓，目视前方。
谈恋爱谈出一种初中生的气势来。
李易峰把窗帘再拉开一点，露出一小块玻璃。他把嘴巴凑近，哈出一口气，拿手指在起雾的一片上画一个心。
他跟陈伟霆，其实是个很先进的进展历程，典型的炮友谈朋友。
滚上床的时候彼此都很默契，没有包袱没有负担，纯当对方是人肉那啥，大家在剧组都不容易，就相亲相爱互帮互助，何乐不为。况且陈伟霆床上床下一等一的贴心，李易峰更是咂着嘴梦中都回味。
那天刚完事，李易峰开了灯坐在床沿穿衣服，陈伟霆背对他在另一边抽一根事后烟。
衬衫扣到第二颗扣子，李易峰正与扣口的脱线作斗争，突然听得身后模糊一声响。
他偏头问：“什么？”
然后听到陈伟霆说：“不如一齐。”
手上一发力，“啪”一声，扣子被扯了下来。
李易峰看着手中拉着一根线的扣子，线头悠悠地落到一旁。
“一齐是什么意思？”
身后床垫轻了一下，又重了一下。尼古丁的气息突然靠近，从耳边开始蔓延，侵入鼻腔，攻克心脾。
陈伟霆并排坐在他旁边，一个字一个字地停顿。
“一齐就是说，你，跟我，在一齐。”
李易峰后来其实去查过，“一齐”是粤语区那边的说法，其实就是“一起”的意思。想来是陈伟霆长久的国语难题，一说就说的家乡话。
一齐，一道齐同。
李易峰其实比较喜欢这个“齐”，有点齐全，又有点双全的意思。一起一起，是要起个什么。
不如齐。
李易峰说：“好啊，那就一齐。”
他们其实都是繁忙的人，每天马不停蹄，说是生活不易混口饭吃，可谁都知道他们早已超出这个标准。
忙忙碌碌，更多是身不由己。
说是在一起，其实也跟没说之前不多有区别。李易峰跟陈伟霆各有各忙，总是聚少离多。偶尔有个交集的通告，后台打声招呼，抱一抱偷个吻，已是千恩万谢。
李易峰从未跟陈伟霆说过，他其实很知足。这一数十年，身边的人来来去去，有过喜有过悲，起起落落，最后都化为记忆里一抹烟尘，了无痕迹，也从未奢望过身旁会有一个人长依相伴。
可是世界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陈伟霆。
陈伟霆朝他say hi，陈伟霆对他笑，陈伟霆抱他，陈伟霆亲他，陈伟霆对他说“不如一齐”。
那颗扣子被李易峰保存下来，每当他不知道要怎么好的时候就会翻出来看，每每看得心尖儿发疼。
于是他对自己说：李易峰，你要知足。
回到酒店楼下，助理还有事，李易峰跟他打声招呼直接上楼。进到电梯，门关上的一霎那，他仰头长长出了一口气。忽然想起车窗上那颗心，不知道散了没。
“叮”，电梯门开，李易峰走出去。
陈伟霆朝他说：“hi”
李易峰愣住，眼睛瞪大，有点无辜。
他问：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陈伟霆对他笑，眼里掺了吊灯的光，柔和又明亮，是温暖的感觉。
“今天刚好过来做活动，记得你在这路演，就过来见见你。”
李易峰慢慢攥紧拳头，眼底发酸。
陈伟霆见他不动，上前一步，有些担忧，“怎么了？”
李易峰突然冲过去，红着眼咬他的嘴唇，气息凌乱，混乱中带了点渐重的鼻音。
李易峰本是这钢筋水泥中的独行侠，一人也来去自如不受束缚，可是遇上了陈伟霆，就再不潇洒，天光是你，眉心是你，黑发白发通通是你。
舍不得，离不开，放不下。
从此不如一齐。
只能一齐。
END